自吾离学,以而立之年,入市署充僚属,不觉光阴荏苒,暑去冬来历八载有余矣。蒙主事青眼,不避浅陋,擢吾于下列,听差于有司。自度菲才寡学,尤惭难堪所用,惶恐违命,滥竽南郭。回首岁月,往事如昨,历历在目:有激昂澎湃之时,书生意气,挥斥方遒;有低沉婉转之日,风雨如晦,求之霏途。当此离别之际,思绪万干,唯以二词略述心怀:曰成长,日感恩。
吾拟近日离职,另寻发展。其由有三:其一曰志。人生数十载,譬如朝露,去日苦多。吾本寒儒,久以青衿自抱,不以显达为贵。唯江上
清风,山间明月,平生所好。案牍之暇,常怀长林丰草之思,中宵不寐,每有干里莼鲈之叹。岁月静好波澜不惊者,为生活之一途;行于歧路跌宕起伏者,亦不失人生之蹊径。夤夜辗转之时每发叩问,心之所向往者何?若得赋遂初,诚平生快事也。
其二曰性。吾性素任侠而轻物议,且喜抱不平,尝每发不合时宜之语,尤多讥讽轻俏之论。公门之中,话语体系森然,规章守则林立。居此形势之下,吾引咎检讨之余,不兔心生愧疚。言者罪之薮也,既惧他日失言之过,莫若今朝聚散相安,稽礼而别。
其三曰生计。昔有彭泽令不为五斗米折腰,挂冠而去,世人皆以先生高洁而称许。殊不知五柳先生家境殷实,自无生计之忧。余公干近十载,入居寒舍,出无长车。囊中羞涩唯余酒,家徒四壁仅有书。人至中年,上有高堂踽踽待赡,下有幼儿嗷嗷欲哺。捉襟见肘,拆东补西之窘态,卑陬以对父老。何时安得妻儿俱欢颜。思索再三,唯请就此辞去,另作他途。
“挥手自兹去,萧萧班马鸣”一临别干言,百般不舍。前路未ト,心亦惶然。临案彷徨,感念无尽,唯有祝福:惟愿从今而后,一别俩宽,各自欢喜。他日重逢,庙堂江湖,定当把酒言欢,再述同泽之谊。
今当请辞,百感交集。词不达意,万望纳言。
请辞者:张晓韧顿首
戊戌年十一月